咖啡休息：武装疯人院——不幸的菲律宾
发表于2025年12月23日，
作者 ：Haig Hovaness
《赤裸裸的资本主义》
菲律宾常被描述为一个饱受一系列内部冲突困扰的国家：殖民叛乱、共产主义叛乱、分离主义战争、伊斯兰恐怖主义。这种框架掩盖了更深层次的连续性。菲律宾所经历的，是自1898年起将其纳入美国大战略所塑造和维持的持续破坏性战争状态。从那时起，内部冲突不再被视为政治失败，而是应当管理的安全条件，只要国家的战略定位和效用得以维护。结果是长达一个多世纪的不稳定，这既非偶然也非偶发，而是受菲律宾作为美国战略资产的结构性影响。
转向前：西班牙统治与不完全融合
西班牙对菲律宾的殖民始于16世纪，但从未形成一个完全一体化的政治体。治理不均，资源掠夺严重，依赖地方中介而非持久的机构。群岛的大部分地区——尤其是穆斯林占多数的棉兰老岛——从未被完全征服或并入。抵抗持续存在，权威分裂，政治凝聚力浅薄。
这段历史的重要性并非因为西班牙统治独特残酷或无能，而是因为它留下了分裂的政治格局。西班牙制造了不稳定，但并未将其系统化。叛乱确实存在，但那是间歇性的、局部性的，尚未被制度化为永久的安全状态。这一状况在十九世纪末发生了决定性的变化。
1898年：从殖民地到棋子
1898年，美西战争结束后，菲律宾成为美国的领地。更重要的是，它成为了美国的战略据点。从华盛顿的角度看，这个群岛已不再只是一个治理问题的前殖民地;它是太平洋的前哨，通往亚洲的门户，也是美国新兴力量的象征。
这种战略重塑改变了治理的逻辑。随后爆发的菲律宾-美国战争不仅仅是一场征服战争;这是现代反叛乱作战的早期演练。安抚、情报收集、人口控制和安全部队专业化成为核心的治理工具。内部暴力被重新定义为需要整合和改革的政治失败，而是一个需要管理的技术问题。
到1902年，对美国统治的有组织抵抗已被彻底镇压。该运动结合了情报驱动的目标定位、人口控制和惩罚性武力，展示了在不解决叛乱根本政治原因的情况下击败叛乱的可行性。虽然代价高昂且残酷，但恢复了足够的秩序，用于战略目的。这样做树立了一个先例：反叛乱可以被视为技术和组织问题，而非政治问题。这一教训在后来的美国军事学说中产生了不幸的后果。
因此，菲律宾进入美国安全体系，并非作为一个主权项目，而是一个需要坚守的地位。这种战略性重组并非孤立发生。20世纪初，美国对权力的思考深受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的海军理论影响，他认为国家的伟大依赖于对海上的控制、前沿基地的控制和对关键海上航线的控制。在这一框架下，菲律宾的价值不在于政治凝聚力或社会发展，而在于其横跨西太平洋的地位。
这个群岛的设想与其说是一个需要整合的国家，不如说是一个需要被掌控的平台。这种战略逻辑不需要内部稳定——只需保持混乱可控。因此，菲律宾从一开始就作为一个战略资产进入美国的大战略，其内部冲突服从于外部需求。
日本弃兵
二战期间日本征服菲律宾凸显了已经塑造美国政策的战略逻辑。日本夺取该群岛并非因其内部政治或社会结构，而是因其位于关键海上航线的地位及其作为前沿作战平台的价值。1941年美国防御迅速崩溃揭示了一个根本现实：在大国冲突中，菲律宾的内部稳定在战略上毫无意义。重要的是否认、接触和控制。因此，这场战争确认了菲律宾作为一个由外部战略竞争决定命运的地位资产，而非为自身而防御的主权国家。
美国从这次经历中吸取的教训不是菲律宾政治凝聚力应优先考虑，而是必须在任何条件下确保战略对齐和准入。战后美国回归时，采取的安全姿态旨在防止战略损失，而非完全政治一体化。
永久反叛乱作为常态
战后时期，反叛乱成为一种执政规范。菲律宾的安全机构围绕遏制而非解决而构建。稳定意味着将威胁压制到可容忍阈值以下，而非消除产生威胁的结构性驱动因素。
这种做法被证明是持久的。叛乱可能会被削弱、分裂或暂时镇压，而未被解决。安全部队变得战术娴熟。外部援助源源不断地涌入。国家得以存续，举行了选举，正式主权得以保留。
但从未出现能够整合边缘地区、解决土地不平等或消除助长叛乱激励结构的政治解决方案。低强度冲突变得可持续。从这个意义上说，混乱并非系统的失败;而是系统产生的平衡。
反复出现的叛乱
菲律宾内部冲突的持续性常被其不断变化的意识形态标签所掩盖。共产主义叛乱、摩洛分离主义和伊斯兰激进主义都被视为需要不同应对的不同问题。实际上，这些运动源自相同的冲突生态：边缘忽视、政治整合薄弱、精英被俘，以及以安全为先的治理。
意识形态发生转变;结构则不然。武装团体分裂、重组并重新命名。新人民军兴衰起伏。摩洛运动分裂、谈判并重新武装。伊斯兰主义品牌为旧有模式提供了新词汇。每次都为恢复安全援助辩护，同时推迟实现持久解决所需的政治和经济改革。
持续的叛乱并非美国有意为之，但其结果与美国战略利益相符。只要内部冲突仍可控制，它就能维持安全合作，强化制度依赖，确保战略一致，而无需深刻的政治变革。不寻求不稳定，但被容忍、管理，最终被正常化。
建议而不解决
美国在此期间的角色始终如一。训练任务、顾问部署、情报合作和联合演习提升了菲律宾部队的战术能力。严格来说，许多努力都取得了成功。从战略角度看，他们并没有做到。指标侧重于运营而非结果。杀戮和俘虏率取代了政治整合。职业化加剧了依赖。每一个新的援助阶段都优化了系统，以实现持续管理而非转型。这种模式在美国安全合作伙伴关系中都很常见。菲律宾的独特之处不是失败，而是持久性：一个多世纪的安全参与却无结构性解决。
1990年代初美国主要基地的关闭短暂地似乎标志着战略上的转变。菲律宾主张主权，拒绝永久驻地，寻求更大自治权，摆脱美国军事影响。然而，基本的安全关系依然存在。内部冲突持续，防御能力有限，外部支持的依赖通过顾问任务、通行协议和间歇性合作悄然维持。当地区竞争加剧时，战略逻辑几乎没有摩擦地重新主导。这一事件表明，菲律宾可以与美军存在形式保持距离，但无法摆脱其在美国大战略中的职能。
这种连续性于2014年通过加强防务合作协议（EDCA）正式确立，允许美军轮流进入指定的菲律宾军事设施，允许预置装备，并授权建设临时基础设施。EDCA并未重新建立永久的美军基地，但保留了快速访问和增援能力的功能等效性。在危机中，这一框架将允许大量美军资产部署在菲律宾，而无需经历重新谈判基地权所带来的政治或法律延误。因此，通行与基地的区别主要体现在行政层面，而非战略层面。
国际象棋比赛继续
随着美中竞争加剧，菲律宾的地理位置重新获得显著地位，再次提升其战略价值。基地通行、海上航线接近性和前沿定位提升了该群岛在不断演变的印太安全环境中的外部重要性。美国的安全合作越来越强调准入性、互作性和存在感，使菲律宾更接近海洋边界和区域控制争端的前线。
但国家内部脆弱性未变。边缘地区依然欠发达。基础设施脆弱。防御能力有限。曾经让管理不稳定可容忍的条件——可控制的冲突、外部安全支持和推迟的改革——如今在大国竞争条件下加剧了风险。战略重要性并不带来保护;它增加了风险。一个防御自主权有限且内部不安全持续的国家，战略不结盟的可信选择更少。在这种情况下，与潜在交战方结盟往往反映的是约束而非偏好。一个主要因其地位而被重视的国家，随着大国间竞争加剧，变得更脆弱而非更脆弱。
牺牲之作
被当作战略棋子对待的危险不仅在于控，更在于最终可能被牺牲。在严重的地区冲突中，菲律宾的毁灭性不一定需要入侵或占领。精确打击、基础设施瘫痪和经济中断将足以使菲律宾对双方都无法使用。这样的结果不会是意外或悲剧性的误判。这可能是菲律宾一个世纪以来主要价值在于战略位置而非稳定性的模式的后果。管理不稳定是可以容忍的，直到升级为战争使管理变得无关紧要。
菲律宾的不幸不在于经历了太多战争。而是它多次被定位为一个可以被大国战略吸收颠覆的地方。当一个国家被当作棋子对待足够久时，其福祉变得次要，牺牲成为战略选择。
注：“咖啡休息”与文章标题没有关系，只是网络专栏的名称。